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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 清 明
2021年04月12日 10:52   浏览:3242   来源:大陇州



文 | 杨金霞

 

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……”

明天又是清明节了。

今夜,年近八旬的老人转辗反侧,难以入眠。

儿时,家族过清明的情景,如电影一样,一幕幕在老人的脑海里浮现,随之进入脑海的还有:儿时的大院,鸡鸣、狗咬,以及爷爷的教诲,父亲的叮嘱,母亲那升起的缕缕炊烟。

老人清楚记得,在他很小的时候,爷爷就指着他们陈氏家谱告诉他,陈氏家族是大清康熙年间,从山西採地西迁到陇州予村建家而耕的。爷爷还说,他们陈氏先祖,在陇州经过上百年的艰辛努力,到清朝中后期兴旺发达,当时随着家业的不断壮大和人口增多,现有村庄耕地及住宅已远远不能满足需要,为了使家业不断壮大,部分族人就先后迁徙到鸡家庄、后庄、桑园、大柳树、柳家山、二郎沟等地继续建家而耕。

打老人能记事起,他们予村陈家,和鸡家庄、后庄、桑园、大柳树、柳家山、二郎沟等几个村的陈氏族人,就共同为一个“坟会”,“坟会”由他们予村主根本家捐赠土地几十亩,租种给本族人,由租种多的大户组织收租,负责家族每年清明祭祀等大型活动的开支。想到这里,老人压指算了算,他们家族如今来陇已有三百多年历史,大概已有十六七代人了。

老人记得,小时爷爷常给他说,他们最早来陇的两辈先祖坟墓在村庄河对面的松树嶥,从他曾祖父辈起,另建的祖坟在小桑园,其余先辈坟墓都在鸡家庄。那时候,爷爷常自豪地说,他们老祖宗鸡家庄的墓穴,在风水学上叫作“盘龙穴”,它的龙头遥遥相望的是后庄犹如凤凰展翅飞翔的雷神山,当地人常将此穴称为“龙凤呈祥”。记忆中,他们光鸡家庄的祖坟,占地就有两亩左右,光石香炉、石供桌及石碑就有二三十座,一大片祖坟全在有合抱之粗的柏树笼罩下,显得庄严肃穆,站在对面的雷神山远眺,一年四季郁郁葱葱、生机勃勃。

老人记得,他儿时的清明节,可以说是他们家族孩子们继过年后最盼望的节日了,因为这天,家族除举行隆重的祭祖仪式外,还要摆席设宴,欢聚一堂,以求安居乐业、五谷丰登。

那时,每年的清明前几天,家族各家各户就在“坟会”的统一组织下,筹办清明家祭活动的所有事宜了。清明前一天,几乎每家都要蒸十个大白馒头,准备纸钱和香表。特别是组织户还要杀猪、宰羊,备好猪、羊、鸡鸭等三牲祭品。有的大户还要准备好俩人一抬、装有八碟八碗的食盒。同时,“坟会”还要早早推举好清明这天祭祀活动的主祭和宣祭。主祭一般都是由族长或本族有名望的文人担任,宣祭就是如今时兴话所称的“司仪”或“主持”。

老人十岁那年清明节,天刚麻麻亮,爷爷就将他们弟兄几个叫醒,隔壁各家各户院子也开始响动了,男人们洗净手脸收拾祭祖用品;女人们则一边打扫屋里屋外卫生,一边叫起未出嫁的女孩们,催促她们洗漱,并给她们挨个剪头发。在老人的记忆中,一年之中,清明这天是他们家族最忙碌的了,他常一边打着哈欠,一边和哥哥、父亲、爷爷准备祭祀用物时,那些鸡家庄、桑园、大柳树、二郎沟等地的男性族人,都就先后赶到予村了,而且这些族人来时多数是赶着驴、马或骡子等牲口的,一时间,场院里满是身上驮着满满当当祭祀用品的牲口,从牲口那湿漉漉喷出热气的鼻子,和孩子们冻得通红的小脸上,不用猜,就知道他们是一路匆匆赶来。

等所有祭祀用品准备停当,参加祭祀活动的男性到齐时,太阳也在东边的山顶露出红彤彤的笑脸。这时,主祭和宣祭就按家族房份和辈分在场院里清查人员,人员清查完毕,大队人马就将祭祀用品抬的抬,背的背,一路浩浩荡荡向祖坟出发。

他们首先到达村子河对面的松树嶥,清理先祖坟头杂草,清洗墓碑,献上贡品,按辈分大小跪地,由年长者在最前面焚烧纸钱后,大家一起三叩九拜。祭拜结束,燃放鞭炮,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,祭祀队伍才向鸡家庄的祖坟出发。

松树嶥距鸡家庄祖坟足足有七八里路,这一路上,大人们都是一边抬或背着祭祀用品,一边互相打问一年的收成、健康等家常琐碎,而他们这些好不容易聚集到一起的孩子们,则会像野兔一样在田野里撒起欢来,有的下河抓鱼摸虾,有的上到河畔的树上扭柳笛,有的还相互追逐到麦田里打起滚来,嘻嘻哈哈的笑声惊得山雀儿一边“咕—咯,咕—咯”怪叫,一边如闪电扑棱棱向远处飞去。

到了鸡家庄祖坟,就由主祭和宣祭按议程安排祭祀活动了,那年,主祭是家族按辈分他叫太祖的一位老先生,他听爷爷说,这个太祖,年轻时曾在晚清到民国初年带过乡勇,所以,族人都称呼他“勇头”,这个太祖当时是他们家族辈分最高的老者,那时,他们家族他叫太祖的就有十来个人,叫曾祖的有四十多人,叫爷爷的就达上百人呢。

祭祀活动第一项是扫墓,族人纷纷用笤帚、抹布清洗墓碑,用镰刀割除坟头杂草。扫墓完毕,往日杂草丛生的祖坟就立马如人一样显得精精神神,个个石碑雕刻精美,碑文字体苍劲有力,就连四季常青的合抱柏树,在蓝天的映衬下也显得傲骨峥嵘,微风吹来,摇摇摆摆,好像祖先在微笑着迎接他们这些子孙的到来;祭祀第二项是由各族系摆放祭祀用品,所有人员按大房、二房、三房等房份大小,从左向右排列,再按辈分大小,从前往后依次跪地,那天,他们家族光参加祭祖活动的就达二三百人,他们属第二房份,他的辈分当时最小,所以,他就和他们房份最小辈分的二三十个男娃,都跪在最后一排,其中就有他的俩哥哥;祭祀第三项是由主祭宣读祭文,也许由于太祖当时年事已高、气力不足的缘故,念祭文时,好像痰咯在喉咙里,惹得他们跪在后排的孩子差点笑出声来;祭祀第四项是按大小房份,依次由各房份宣读祭文,他们第二房份的祭文是由他爷爷宣读的,他爷爷的祭文他亲眼见过,是爷爷亲手用毛笔书写的,他记得爷爷宣读祭文时,声音抑扬顿挫,好听极了;第五项是焚化纸钱,在各房份陆陆续续宣读祭文声中,跪在最前排的长辈,就接连不断地用竹棍挑着焚烧纸钱,他跪在最后一排,远远地看着纸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,在空中轻轻飘舞、慢慢升腾,一种给天堂的祖先送去温暖、送去祝福之感便油然而生。纸钱烧完,最后一项是所有家族成员在宣祭的口令声中,三叩九拜,这一项也是他们这些娃娃最急切盼望的了,因为终于可以站起了呀,不然膝盖都跪疼了!祭祀议程结束,各房份清查家谱小辈未续人员,报告族长,由族长回去再按辈分上家谱。最后,家族成员撤离时,各房份再次燃放鞭炮,以告慰祖先在天之灵,顿时,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。

整个祭祀活动结束后,各户带上自家的馒头到组织者家中设宴就餐。那天,他们全族人是在湾子河一本家设宴的,回来的路上,鸡家庄离湾子河还有好几里路,当大人还在慢慢悠悠边看庄稼长势,边家长里短时,他们几十个孩子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湾子河跑去。那天,湾子河组织者的庭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、亮亮堂堂,他们到达时,院子里早就摆满了桌椅,每个桌子上,称作“九碗”的肉菜已热气腾腾摆上桌。

席间,大人们相互敬酒祝福,孩子们则一边叽叽喳喳,一边狼吞虎咽,一时间,满院子说不完的话语、道不完的亲情,一下子使大院显得其乐融融,就连场院核桃树下拴的牲口也时不时“啊—吁,啊—吁”引吭高歌,好似在为这一年一度的家族大团圆而助兴呐喊,为家族的欣欣向荣、枝繁叶茂大发赞叹。

想到这里,老人情不自禁地长叹了一声,“唉!五六十年了!”“破四旧”那会,家族祖坟的石碑、石供桌、石香炉全被埋入地下的情景,以及那些合抱之粗的柏树,在五八年大跃进砍伐的场景,再次浮现在老人的眼前。老人想,如今,他虽连同村好多同姓的年轻娃娃都不认识了,但他坚信,陈氏家族的后裔,无论在那个地方,那个行业,他们肯定会秉承先祖的优良传统和家风,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、勤勤恳恳,为社会发展做着贡献。

天一明,老人就去给爷爷、奶奶、父亲、母亲上了坟,又骑车去了趟他十岁那年,参加家族祭祀活动的鸡家庄老祖坟地看了看。老祖坟已变成耕地,完全失去了他记忆中的肃穆和生机,遥望对面山头,那个如展翅飞翔的凤凰依然静静地守候在那里,老人伫立良久,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怀念和敬仰。老人想,虽然埋葬在这里的祖先,他一个面都没见过,但他从小就从爷爷口中得知,他们作为迁徙家族,奋斗历程是艰辛而壮美的。

望着眼前寂静的山谷,老人放佛听见祖先那铿锵有力的奋斗脚步声,仿佛看见祖先辛勤耕耘的背影,仿佛触摸到了祖先那布满沟壑的真实面容。

一切就像在昨天,一切就像在眼前,爷爷的教诲、奶奶的唠叨,统统萦绕在耳畔,年过古稀的老人,不由得眼眶发热、眼圈湿润,因为,清明,注定就是一种血脉里的敬慕和眷恋!

作者简介

杨金霞,陕西陇县人,陇县中医医院职工,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,宝鸡散文家协会会员,陇县作家协会会员,有多篇散文发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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